随春，去定安看山

本文转自：海口日报

□王卓森

随春，去定安看山，看春转入山中的身影。

山叫白石岭，在定安邑域之南，接壤海岛中部。视线拉远之处，但见道道起伏山梁，显影于槟榔树之巅。雨后天气微蒙，山际线模糊，没有了杜甫石壁断空青的笔境。

刺入印象的是山上满目皆石，村边树下，房前屋后，寸土上下，石头峥嵘。带队的村干部说，此地缺水，家家户户多少年来，院子里都摆水缸，接雨水，他们靠天吃水。我想，上天的恩赐在这里不仅是一瓢清凉，也是生命的代际延续。现在村里接上了自来水，山边深邃的水井荒废，孤寂在树荫下，透着叶隙与午日对视，对视之后，还是孤寂。

登山路上，眺望半天，灰黑的土地和火山石堆中，兀然出现了白石头，或散落山径边，或盘踞最高处，像坨坨经年不化的积雪，漫射着白光，白质的褶皱里，镶着黑泥，沧桑超过岁月的凝重，犹一张已经老去的女人的脸。这些白石头，似乎原不属于这里，是被上天无意遗弃在此而已。宇宙间的事物总是这样，互相依存着，却不一定能提供现成的理由，神迹原来没有逻辑。倒是山路边的一些原生树，让我侧目，它们在乱石隙土间天姿尽展，枝丫摇翠，藤蔓攀爬，把缺水少土的山地环境诠释成逆势生长的野性故事。周遭闪烁的花影，叶丛里循环播放的鸟乐，晨昏赶来的风，是这些树木亲密的互动者。它们不寂寞，它们是万物与这个春天共情的一部分。

很诧异，海岛上很多地方都有这个山名，难道是这些山都约好了以白石头来介入这个世界吗？我来到了，邂逅了白石头。与一些白云相遇，气温微升，我周身微汗，敏感的白云也迅速游动，欲雨的样子，我在等一场白石岭的春雨。

今天是春里的春分。这个日子真好，看着山边的农园，我想起了家乡的稻田。此时，老家那边插上秧的水田，已经成为一张广阔的绿毯，任由风在上面奔跑。一路上，车窗外的芋头、黄豆、瓜菜、槟榔树一闪而过，一些槟榔树被虫害，秃头，没有枝叶，只剩一根杆，跟生机盎然毫无关联，像有人昨晚插在田边的一根木棍，忘了拿回家。这有趣的画面，我看着，哑然一笑。

日暮，山中三分春色，渐渐在行程之外，短语数句，写下十分我心。